晚上这顿接风宴可谓“惨烈”啊。
肖亚男终于是见识了兵团人的酒量和热情好客。
农五师检察院岳武检察长和院党组成员及反贪局副局长艾沙、公诉科长阿迪力、政治处老刘、办公室李闯等十多人座陪。
岳武检察长举杯说“欢迎我们F市陈斌检察长及其一行。陈检是我们老兵团人,这次回娘家来走走看看,欢迎,欢迎啊!陈检、各位同行,我先干为敬啊!”
岳武检察长一仰脖将满满一杯酒喝下,手一翻将酒杯底量给大家。
“各位,这可是我们兵团自己酿的纯粮食酒――“师长宴”。来来来,各位起杯。”
肖亚男看看手里的酒,心里犯憷,这一杯酒足有二两,且是52度的高度白酒啊!
要是这么一杯杯的干,一会就醉了,再说叶晨不会喝酒啊。
可人家岳武已经干了。
看到叶晨求救的眼神,回了个安慰的笑,轻声说,“先干了这杯吧,人家一把检察长都干了,后边的酒我替你挡着,乖!”
此时,陈斌已将酒干了。老张、老傅也喝了自己杯里的酒。
肖亚男举起杯,“谢谢岳检的盛情款待。我们小叶不会喝酒,但岳检敬的这杯酒是一定要喝的,后边呢就让我们这个小妹妹喝饮料吧。谢谢,谢谢!”说完肖亚男将自己杯里的酒一饮而尽,利落的手一翻,将杯底冲着在座的人。
“好!爽快!肖局长是个性情中人啊!”岳武拍着手,“小叶是吧,就剩你喽!”
叶晨为难的端起杯子,试着喝了一口,辛辣的白酒从喉咙一真烧到胃里,叶晨被呛得咳了起来。
肖亚男赶紧拍着叶晨的后背,又递上饮料,“快,先喝一口压一压!”
“呵呵,看来小叶子是不会喝酒啊,但这杯要喝下哦。一会还请了歌舞团的演员边唱边给大家敬酒,也要喝的。这可是我们这的风俗啊!”岳武笑呵呵的说。
“是啊,小叶入乡随俗嘛。你喝了饮料,再喝酒就更辣拉。一口气喝下去,再喝第二杯就好多了。”陈斌用半劝说半命令的口吻说。
叶晨心里这个叫苦啊,这些人怎么那么会整花样啊,这一杯还没喝完,一会还要让歌舞团的演员来边唱边敬酒。
肖亚男在桌子下边握住了叶晨的手。叶晨吸了口气,举起杯子一口气灌下这杯酒,又辣又烧的白酒使她不禁手捂住了喉咙。
肖亚男赶紧为叶晨夹了一些凉菜放到叶晨面前的吃碟里,“快,吃口菜。”
李闯此时拿着酒瓶又把子大家面前的酒杯倒满。
到叶晨面前时,肖亚男用手盖上酒杯,冲着李闯笑笑,“李主任,我们这个小妹妹确实不会喝,让她喝些饮料吧,她的那份我来喝。”说着将叶晨面前的酒杯放到自己跟前。
“好!肖局长爽快!”李闯将杯子斟满。
“亚男…”叶晨担心看着肖亚男。
回了一个安慰的笑,桌下轻握爱人的手。
看着大家把酒都喝了,岳武笑着说,“博乐市隶属于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,这里以蒙古族人居多,所以啊,我们今天以蒙古族招待最尊贵的客人的方式,请了我们这里歌舞团的蒙古族演员来给我们F市的各位领导敬酒。”
“博乐市今天“那达慕草原节”刚刚开幕,可热闹了,有赛马、摔跤、射箭等体育竞赛,还有赛骆驼、叼羊、姑娘追、扳手腕等充满民族特色的比赛项目,还可以欣赏到蒙古族的江格尔说唱、维吾尔族的麦西来甫舞蹈、哈萨克族的阿肯弹唱等颇具民族特色的文艺演出。”岳武如数家珍,“陈检,你们行程安排允许的话,我请大家观看竞赛和演出。”
“谢谢岳检的周到啊!这次来一是许久没回第二故乡看看了,回来走走看看,另一个是想和咱们兵团检察院的同行座谈交流一下工作,同时也让我手下的兵感受、学习咱们兵团的“热爱祖国、无私奉献、艰苦创业、开拓进取”的这种兵团精神”陈斌侃侃而谈。
“陈检您快别自谦了,谁不知道您院的工作是响当当的,全国先进检察院啊!”李副检察长举起杯子,“来,我代表岳检和我个人以及在座的各位,敬陈检及各位领导。呵呵,肖局长,别忘了,您可是两杯哦!”
喝下两杯酒后,肖亚男看着对方面的人数,暗暗估算着大概还有多少杯酒要喝。
服务员敲门后带进来两个身穿蒙古族服装的人,一男一女。
男的背着手风琴,两名服务员端着两个托盘,一个里面罗着数条哈达,另一个里面是3个从大到小的杯子。
岳武笑着说,“来来,诸位,这是我们的风俗,用最高的蒙古礼节敬最尊贵的远方的客人。”岳武指着盘子里的三个杯子说,“各位领导要喝完这金杯、银杯、牛角杯里的3杯酒哦。”
“小叶子,这酒你要自己喝哦,不能代替的。”冲着叶晨笑笑,转身对女演员说,“你给各位领导示范一下这酒怎么唱喝。”
只见那个女演员端起斟满酒的金碗,右手指呈兰花状,往酒碗里轻轻沾了点酒,对着天轻弹,又沾了些酒,对着地轻弹,最后沾了些酒,对着大家一弹,端起来一饮而尽,最后是亮碗底。
“这叫敬天、敬地、敬朋友!要敬三次,喝三碗,才能显示出对客人的尊敬。”岳武解释说。“来,先从陈检这开始!”
这时手风琴响起,女演员拿起一条洁白的哈达,双手恭敬地高举过头顶,上身微弓地唱了起来。
可能是蒙古说,肖亚男客听不懂唱的是什么。唉,这场景太像刘姥姥二进大观园让王熙凤灌了黄杨三套杯的酒。
把哈达戴到陈斌的脖子上,女演员边唱边回来身端起金碗,恭敬地双手捧到陈斌面前。
陈斌“三敬”之后将这碗酒喝了,接着是第二碗、第三碗。
“好!”岳武带头鼓掌,“下边先敬老同志吧!”
女演员唱着走到老傅跟前,再看老傅的苦瓜脸更绿了。此时大家也都看向老傅。
肖亚男暗笑。手被叶晨所握住,“亚男,怎么办啊?”
“乖,别怕,一会看照着我的样子做就是了。”冲着焦急的叶晨狡黠地眨眨眼。
那边老傅喝下了三套碗后,苦瓜脸变成倭瓜脸,红了。
当女演员将哈达戴在肖亚男的脖子上时,肖亚男微笑地接过金碗,右手三个手指伸到碗内,哪里是轻沾酒啊,真就是往外捞酒,一碗酒被肖亚男“三敬”之后,酒也就剩个小碗底,一饮而尽,接下来的第二碗、第三碗如法炮制。
最后三套碗喝下来,比刚才喝的一杯酒还要少。
“哈哈哈…陈检,你的兵很聪明哦!”岳武大笑。
陈斌笑着直摇头。
接下来的局面就是车轮战,五师检察院十多个人,每人敬一杯,陈斌他们就都要喝下,而肖亚男就要喝下同样的两杯,之后又是对口科室的主管领导互敬,肖亚男只记得和五师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艾沙就喝了两杯。
最后从一楼吃饭的包间到三楼住宿的房间,陈斌尚可自己扶墙而上,肖亚男肩膀架着叶晨的左臂,右手搂着叶晨的腰,架着她上楼,而老傅和老张是让老刘和李闯架上楼的。
回到房间,叶晨就吐了,蹲在马桶边,胃里的酒和菜全都翻出来,肖亚男心疼地给叶晨拿水拿漱口,轻轻为她抚背。
“男…再也不喝酒了…哇…太难受了…”叶晨眼泪都被呛出来。
“宝贝,忍一忍,吐出来就好受多了。”肖亚男给叶晨擦着嘴角,边安慰着。
扶起叶晨,肖亚男也在打晃,将她和放到床上,给她拉上被子。
肖亚男此时也头晕恶心,今晚她喝了多少杯已记不清,但神志尚清醒,记得看到五师检察院的人也是相扶着走出包间的。
“男…晕…恶心…扶我要坐起来…”
肖亚男让叶晨靠在自己怀里,按着她的大阳穴,轻轻揉着。
手机在响,“喂,陈检,嗯,好!”
“宝贝,你先在床上靠一会,陈检让我去老张他们那,整理明天送五师的礼品。”肖亚男吻着叶晨的额头,看看叶晨已经睡着了。
扶着墙、忍着上翻的酒气,来到老张他们屋门外,推门进去,肖亚男酒醒了一半,真是开眼啊,只见老张抱着陈斌的胳膊,正在念叨着自己工作中的不容易,而老傅就更他妈的没出息,干脆躺在陈斌的腿上,嘴里不知道自言自语些什么!
“亚男,你来一下,这两人都喝高了,先把老傅搬走。唉,真沉!”陈斌满脸厌烦。
“我们把明天送给岳检和五师检察院党组成员的礼品整理一下。”
肖亚男嘿嘿笑着把老傅拽死猪一样拽起来,放到床的另一头,陈斌借机站起来,而老张抱着陈斌的胳膊不放。
“陈检,您听我说,我还没说完呢。”老张看着肖亚男,“小叶,人家刘罡对你可是一片痴情啊,你可要答应人家啊!”
肖亚男拽着老张的手停下,英气的眉毛拧成一个疙瘩。
“你说什么?”肖亚男酒气上涌,声音大的有些失控。
陈斌诧异地看着肖亚男。
“小叶,有什么不好意思的,刘罡和我说,他喜欢你,让我给你们两保媒呢!”老张一把又拽住肖亚男的胳膊。
“陈检,我头也很晕,今晚喝得太多了,明早再整理吧。”肖亚男大力地甩开老张的胳膊。
“好吧,先休息,明天再说!”陈斌疑惑地看了看肖亚男,平时沉稳的她,刚对老张那么粗鲁,唉,今晚大家都喝多了,挥挥手走出了门。
肖亚男浑身燥热,信步来到酒店旁的花园,寒冷的夜风吹不醒发热的头脑,刘罡,叶晨。
想起去E市出工差取证前,看到刘罡和叶晨有说有笑的情景,联想刚才老张说的话,熟悉的恐惧袭上心头,那是晶留给她最痛的记忆。
仿佛划了个圆,又回到问题的起点,自己无法给叶晨一个阳光下的名份和家庭。点燃一支烟,颓然地看着它燃尽。
抬头看到天上的星星,有人说星星就象人一辈子生命中的过客,有的明亮,那是你曾经最光辉刻骨铭心的记忆。
有的暗淡,那是你曾经错过却至今仍无法释怀。
而今夜,肖亚男看到的是模糊的一片,流水朦胧了一切……
第二天农五师检察院安排去赛里木湖,反贪局副局长艾沙陪同。
昨晚喝得太多了,今天一早都有些头痛、头晕,此时车上的人都在补眠。
肖亚男坐在车子的最后一排,头痛欲裂,右手拇指和中指轻轻按压着太阳穴。一只温热的小手伸过来拉下肖亚男的手,帮她轻轻揉着太阳穴。
“头疼,靠我这靠会儿。”叶晨柔声说。
肖亚男轻轻摇了摇头,闭着眼没说话。
想起昨晚替自己喝了那么多的酒,叶晨心疼的靠过去,手臂从肖亚男后背伸过去轻轻搂着她的腰,把她的头按到自己的肩上。
闻着那个人的身上的淡淡茉莉花香,这是肖亚男熟悉的味道,她一直使这种香型的沐浴液,浅浅的笑,头痛仿佛缓解了一些。
车子开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到了赛里木湖。
“到了,到了,醒醒喽!”艾沙语气欢快地说。
“赛里木是哈萨克语,意为“祝愿”,当地还有一个俗称叫“三台海子”。该湖位于博乐市西南约90公里处,海拔2073米,湖泊略呈卵圆形,东西长20公里,南北宽30公里,面积454平方公里,最深处86米。”艾沙看看大家都下了车,开始介绍。
这个季节游客已经不是很多,所以这一行人下车后,就被一些小商贩人围上来,有的问照像留影么,有的兜售一些旅游纪念品,还有当地的牧民牵着马过来,问骑马么…
艾沙领着大家分开这些人,来到立在湖边的刻着“赛里木湖”的石碑旁照相留影。
肖亚男独自来到湖边,阳光映照下的塞里木湖仿佛一张巨大的蓝色缎绸,闪闪发光,华丽眩目。
虽说以前旅游见过的湖泊不算少,但她从未见过象塞里木湖这般蓝的。
蓝得纯净,蓝得幽深,蓝得神秘,蓝得不容置疑,蓝得不近情理,蓝得动人心魄。
站在湖边极目远眺,四周巍峨雄奇的天山山脉环绕着赛里木湖。
轻轻的吐出一口郁结在胸中的闷气,低头才发现,湖水不单单是蓝得想让人尘叫,而且清澈见底。
站在湖边向前看三米的地方都能看到湖水下面的鹅卵石。
弯腰捡起一块褐红花纹的鹅卵石,侧身扬臂将它向水面打去,鹅卵石擦着水面跳了三跳后沉进水里,湖面上三圈涟漪渐渐扩大,相互冲撞,融为一个大圈的涟漪后慢慢消失。
肖亚男盯着水面,感情多像这一圈圈的涟漪啊,激情的冲撞后,便是慢慢的消退。
“亚男,为什么不照相?”叶晨跑过来抓住肖亚男的手。
“宝贝,快看,黑天鹅!”肖亚男抬手反映着远处的湖面。
叶晨看到两只交颈的黑天鹅,一只正在给别一只梳理着羽毛。
“男,它们好恩爱,好幸福哦!”叶晨将头轻轻靠在肖亚男肩头。
肖亚男伸手搂住叶晨的肩,“宝贝,你听过黑天鹅爱上塑料白天鹅的凄美爱情故事么?”
“没有,快讲给我听!”叶晨站真了身子。
“在德国明斯特静谧的亚湖,波光丽影中却孕育着一对黑“白”天鹅凄美之恋,让湖岸上的人们扼腕叹为观止,日日夜夜为之牵挂。黑天鹅叫皮特,像传说中勇敢的王子;“白天鹅”是他心中的恋人,无言无语,亭亭“浮”立,如尊贵的公主,而公主的“沉默”却透出几分淡淡的幽怨。”肖亚男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湖面上的两只黑天鹅,慢慢地讲着。
“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,一只不知来自何方的黑天鹅降临在美丽的亚湖,他发现了静守在湖中的“白天鹅”,她就像自己梦中寻觅多年的恋人,在这美好的瞬间,他被丘比特神剑射中而一见钟情。从此以后,黑天鹅就在“白天鹅”身边定居下来,成了忠实的护花使者。他每天围绕着“白天鹅”起舞,为她唱着情歌。每当有人划着游船靠近时,他会奋不顾身的冲上去,极力驱赶,直到游船远去。黑天鹅期待着自己的真情能打动“白天鹅”,期待着她有一天能与他交颈同吟,竞相欢舞……哪怕对自己回眸一视,含笑首肯……但是,“白天鹅”无动于衷,始终不为情动……黑天鹅尽显王子勇敢的天性,他毫不气馁。半年来,他不曾离开过“白天鹅”,只是有几天他生病时,有好心的市民将他移往别处护养起来,然而两天后他病一好,又急急忙忙飞回来,深怕有谁惊动了他心中的娇娘。”肖亚男停了下来,像是在思考什么。
“后来怎样了?”叶晨追问。
“后来善良的人们为他的爱情故事所打动,谁也不曾想打破他的爱情美梦,都在替他掩饰着一个残酷的现实——他心中美丽的娇娘其实是一只塑料制成的“白天鹅”小船。人们在努力帮他,帮他延续着这个凄美的爱情梦想。秋去冬来,天气渐渐转冷,人们担心冬天亚湖结冰会冻坏了黑天鹅,决心将他们迁移到离湖三里外的动物园去。人们怕他识破,仅以每天两百米的距离沿湖迁移“白天鹅”,直至把他们转移到动物园的“新房”。”
“好美的故事!”叶晨星眸蒙上一层雾气。
“不是故事,是真有其事。许多媒体都报道过的,网上还有图片。”肖亚男接着说,“我就像那只傻傻的黑天鹅,守候着一个个塑料制成的“白天鹅”,追逐着一段段不真实的梦!”
叶晨差异地看向肖亚男,“你怎么了?我有做错什么吗?”
“你没有,可有人放不下你!”肖亚男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叶晨,“昨晚老张喝高了,对我说,刘罡和他说喜欢你,让他给你们两个保媒。”
“这人真讨厌!上次他说想和我交往,我已经明确拒绝他了,他怎么还死缠烂打那!”叶晨表情厌恶,恨恨地咬着牙。
“刘罡的为人也许你还不太了解吧。”肖亚男低沉的说,“他这是“明修栈道,暗度陈仓”。”
叶晨不解其意的看着肖亚男。
“你虽然明确拒绝他了,但他还是在单位里找机会接近你,给周围的同事说在追你,先是想造成你们在交往的假象,再求张科长来保媒、利用他光鲜的政治外表,对你形成强大的舆论压力,如果你不答应他,同事们会认为你不识好歹,以他在单位的人缘基础,也许你会为此得罪单位的许多同事,最后达到追你到手的目的。”
叶晨不得不承认,肖亚男分析得入目三分。
“就算他人缘好,大家也应该明白感情这事是不能勉强的。我不答应和他交往,又碍着谁了?”叶晨忿忿地说。
“宝贝,你还是不明白“人言可畏”的严重性。在机关里混不能只干好自己那摊工作,还要注意处理协调好上下左右的人际关系,这很重要。不能只拉车,不看道!”
“那要照你这么说,我就得答应他了!”叶晨有些赌气。
“我这不也没想好要如何应对嘛!”肖亚男来拉叶晨的手。
“我不管,反正我不会答应他,你要帮我想办法!”叶晨赌气转身走了。
回程的车上,肖亚男和叶晨两人谁都没有说话,默默地想着各自的心事。